2011年8月7日,赵群英在派出所,找一位姓张的女警官更换户口的时候,才想起自己户口簿上的大名应该是叫赵继琼,赵群英只不过是她的亲人、朋友、同事已经叫习惯了的小名。
作为重庆户改推出后“农转非”的代表人物,一个月之后,赵群英的电话就被打爆了。
每天,这个城市都有大小报纸、电视台的记者,打电话到赵群英的单位——重庆百事达汽车销售公司。
赵群英为此很烦恼,但是这种烦恼却给她带来了额外的收益。百事达公司的老总听说赵群英上了电视,登了报纸,觉得公司很有面子,特地把赵群英叫到办公室,奖励了她一个信封——里面装了500块钱。
赵群英每个月的薪水只有1000多块钱,这多出来的500块奖金,刚开始一度令赵群英很兴奋,可以给上小学五年级的儿子刘俊杰多买点他喜欢吃的好东西。
赵群英的同事没有这个奖励,正是因为她的同事都没有,赵群英的烦恼才因此而生。
尽管赵群英的员工牌上的名字仍然是赵群英,但是她的同事总是笑嘻嘻地开始改口叫她赵继琼,赵群英还不太适应同事们这样称呼她。
她甚至发短信给一位采访过她的来自京城报社的记者,问可不可以不要再写她的故事了,她不好意思地说,自己太出名了不好。
一
这种变故都发生在8月7日。
8月7日之前,赵群英身份证上的地址,是重庆市垫江县曹回乡马竹村4组,这个地址跟她的丈夫刘世中的一模一样。
赵群英今年36岁,刘世中比她大两岁,也在百事达公司工作。
刘世中干的是汽车维修,赵群英什么都不会,刚出来那会儿,嘴巴也笨,做不成销售。但刘世中坚持认为自己老婆还是能干点什么事情,最终在百事达的客服中心的休息区内,为赵群英谋了份端茶送水的工作。
赵群英本不是马竹村的,赵群英是在曹回乡的龙桥村,按照村里的规矩,嫁出去的姑娘就得随夫家的户口,进而也分不到本村的田地。
嫁鸡随鸡,嫁狗随狗。这在重庆垫江县曹回乡的村子里,被普遍视为姑娘们的一种美德。
赵群英已经记不得自己和丈夫在老家里还有几亩地,隐约记得大概还有四亩或者更多,但赵群英清楚地记得自己儿时放牛和割猪草的情形,但是采访她的记者们对于赵群英小时候是如何割猪草,如何放牛,如何把割下来的草放进背篓里,又如何把不听使唤的牛牵回家的故事,似乎并不十分感兴趣,记者们总是提问她,你会不会把土地卖给政府?现在还回不回家种田种地收稻谷?
显然,赵群英被问得烦了,每天都在重复这些机械的问答很是累人。赵群英越发挂念着在江南小学读书的儿子,现在正在上着什么课。
但赵群英还是得礼貌地回答所有关心自己的生活的人。从前几乎没有任何人关心她自己,现在一下子,几乎从世界上的各个角落里钻了出来,连公司领导对自己的态度都变得比以前热情多了。
空闲的时候,赵群英开始回忆起自己的家庭,赵群英还有一个哥哥,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,哥哥远在福州工作,姐姐和弟弟混得不咋样,但都在重庆市里。
赵群英喜欢这座火热的城市。
巨大的城市,像一块磁铁一样,将赵群英以及她所见到的一切,都牢牢的吸附在手心里,至今,赵群英仍然记得她刚出家门的那个场景。
二
17岁那年,赵群英出了家门。她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,抵达东莞。
去东莞之前,赵群英并没有得到任何工作;去了东莞的头几日,赵群英仍然没有找到任何工作,反而遭遇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误解,直到19年后的今天,赵群英坐在明亮的客服服务中心茶几旁时,对当时发生的那一刻仍然记忆犹新。
垫江之于重庆,犹如沿海之于内地;而垫江之于东莞,令赵群英一下子,就在那个陌生的世界里迷失了方向。
坐了两天两夜火车的赵群英,昏头昏脑地跟着老乡江中梅去了她的厂子,谁想江中梅的厂门卫不让赵群英进来,无论江中梅怎么说,门卫就是不让进,说赵群英并不是厂里面的工人。
后来,赵群英进了另外一个老乡工作的厂里,一倒头就睡着了,赵群英的那个尚且不知道名字的老乡,住的是厂里面给工人住的高低铺子,一栋房屋都是这种通铺,赵群英刚躺下的时候,脑子里还是火车上哐当哐当的声音。
迷糊中赵群英醒来上走廊上了趟厕所,完事后回来,还是那个有着高低铺的房间,还是那张床,赵群英继续蒙头大睡。
待她醒来的时候,一切都变了。
赵群英的老乡不见了,陌